Matcha团子酥

-酒品：生锈长钉Rustyspike

-破镜重圆，娱乐圈向

 

“我困囿于你眼底的悬崖峭壁，前方是深渊，回头是地狱。你隔岸观火，你不救我。

 

可我依然想你，想重新爱你。”

 

1.

 

北风呼啸，金黄的银杏叶在夕阳中翻涌，匆忙避冬的鸟扑棱着翅膀掠过天空，落日的余晖从拢得严丝合缝的窗帘里挤进来，洒下丝丝缕缕的碎金。

 

今年横店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范丞丞裹着毯子偎在房车里，即使已经换下湿透的戏服，周身还是散发着寒气，黑发上的水正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地往下面落，在地面上聚成一洼小小的水面。室外接近零度，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连着淋了三场雨，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面前的热茶氤氲开一圈雾气，恰到好处地软化了雕刻般冷硬的眉眼。

 

房车里除了空调嗡嗡作响外，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跟了范丞丞多年的经纪人柯文识趣地窝在对面沙发上耍手机，没出声劝。

 

劝什么？整整一个下午都耗在了一场戏上，自家艺人因为某些不敬业的花瓶被卡了三次，换谁心情也不会好，但范丞丞看起来估计是还能忍，他便没必要出头火上浇油。

 

“丞哥，灯光组和道具组已经就位了，您看…方便开始吗？”过了一会儿，房车门外一个年轻的场务被打发来请人，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尊神，说话都带了点颤。

 

范丞丞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修长的剑眉一挑，卷起面前已经被翻得皱皱巴巴的剧本，起了身。

 

这一幕拍的是范丞丞扮演的刑警叶林翰在暴雨中追逐案件关键嫌疑人周艺新，防止其将情报线索传给线人——每一秒都是在和时间赛跑。为了有充足的素材剪辑出生死时速的正邪较量，范丞丞要跑过三条全长近两千米的街道，最后将嫌疑人逼在死角。

 

然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托那个花瓶的福，他最长只跑了一条街道就被喊卡了——第一遍跑错分叉口了，第二遍跑错另一个分叉口，第三遍也不负众望地迷路了。

 

范丞丞看着场务已经布好的雨幕，一瞬间思绪又倒回了五年前的那个雨夜——黄明昊撑伞站在台阶上，缄默地望着他许久，眼底像是涌动着某种情绪，然而表面风平浪静，最终只是俯下身在他的唇角留了最后一点温热：“再见。”

 

冰冷沿着血液一丝丝地渗入骨缝。

 

然而还没等他更多地回忆，灯光组和摄制组已经就位。那个花瓶见他过来脸青一阵白一阵，似乎想说点什么，范丞丞吝啬地没分给他一点眼色，径直越了过去。

 

场务打了板，这回花瓶总算没有跑错路，然而正当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人脚下一绊，当场摔了个狗啃泥。

 

……

 

吴导对作品质量要求很高，化妆时听工作人员聊起，这花瓶是卖的副导的面子叫来试试的，范丞丞远远瞧着监视器后面吴导阴沉的脸色，心里已经猜了个七八成，估计是要换人了。

 

果然，等他卸掉妆发换下戏服，吴导把他叫了过去，有些抱歉：“小范啊，今天辛苦了，这事也怪我，晚上我做东大家聚一聚吧？”

 

范丞丞眉梢一挑，刚想推拒，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吴导又道：“我又联系了一个演员出演周艺新的角色，今天晚上大家也算认识一下，他还是慕你大名毛遂自荐的呢。”

 

没由来的，他心中一悸。

 

保姆车渐渐停下，一行人车队排了挺长，范丞丞闭了闭眼，目光扫过远处，忽然视线被酒店门口的单薄身影定住了。

 

那人不自在地整理了下西装的褶皱，眉眼无可挑剔，神色却有些拘谨，正朝他这个方向望过来。

 

他不会认错的，是黄明昊。

 

2.

 

没时间给范丞丞缓冲，保安已经拉开了车门，他恍一抬眼，两个人的视线便在空气中蓦然相撞。

 

他从头到尾打量着黄明昊，面前的这个青年仿佛得到了时光的偏爱，眉眼一如初见时少年的模样，然而又不甚相同，那些迷人的神秘被层层封印，只留下陌生的乖顺——他从前从不肯将衬衣扣子妥帖地系好，如今竟也穿上了他口中“人模狗样”的西装。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黄明昊左手无名指看去，可惜的是除了分明的指节一无所获。

 

也是，都分手了，还留着戒指干什么。

 

范丞丞的目光专注而锐利，没留半点情面，最后还是黄明昊狼狈地移开了视线，他规矩地垂着眼睫，在经纪人的引导下同各个导演制片打招呼，几番轮转才到了范丞丞的面前。

 

虽然来之前已经鼓足了勇气，但黄明昊对上范丞丞晦暗不明的脸色时还是一悸，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丞哥好，久仰大名，以后还请多多指点。”

 

范丞丞直勾勾盯着他，在心里将这句话来回琢磨了两遍，轻笑一声，却不打算给他逃避的机会：“别来无恙啊，黄明昊。”

 

黄明昊没想到范丞丞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起旧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在一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当时在国外的时候有幸和丞哥有过几面之缘……”

 

吴导看范丞丞自打下车就一直板着张脸，还以为他看不惯新人，正想开口调节两句，却没想到两人是旧相识，一想到演员相互熟悉拍起戏来都要顺当得多，连带着看黄明昊都格外顺眼，非常热络地拉着人聊了起来。

 

范丞丞抬眼扫过去，从鼻孔中挤出一声冷哼，低下头开始自顾自地摆弄手机。然而尘封五年的不甘又开始作祟：他们何止几面之缘，在远方的浪漫国度里，相识相知相爱一样没少，更亲密的也不是没有，然而这种关系只维持了半年，他便被人丢在了名为“厌倦”的垃圾桶……

 

操。

 

范丞丞关掉小游戏的界面，跟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起身去外面散散心。他从口袋摸出一支烟点上，看着远方满街的路灯亮起来，轻轻吐了一口烟圈，随即袅袅散开。

 

没几分钟，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范丞丞没回头便已猜出了来者何人——如果说非要找出点从前的影子，那么对古龙水的偏爱可以算一条。

 

他还是没有回头。

 

“范丞丞，我很想你。”

 

一瞬间，他的心脏里热流鼎沸，冲垮了多年艰难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然而不过须臾，热流倏然冷却，冰冷地刺激着神经。

 

范丞丞低下头看，像是担心下一秒就会被甩开，黄明昊只敢虚虚地抱住他的胳膊，分明还隔着几层布料，他却已经感受到滚烫尖锐的刺痛。

 

“过来让我抱一下，可以吗？”黄明昊声音低低地，带了些祈求的意味。

 

范丞丞终于转过头看他，他背光站着，在圈圈烟雾中眯起眼睛，忍不住笑了：“这次准备钓哪个倒霉蛋？”

 

“不…不是，我没有……”黄明昊立马就慌了，似乎像要辩解什么，但最终却找不到证词，只能无助地重复否认。

 

范丞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他低下头又猛吸了一口烟，不再理会他颠三倒四的自白，迈开步子回了包厢。

 

只剩下尼古丁的味道笼罩在周围，黄明昊很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忖度半天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立场。

 

但他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少抽点烟吧，”范丞丞的脚步一顿，没回头。

 

“这种上瘾的苦我一个人受就好了。”黄明昊小声说道。

 

回到酒店已经是十二点过半，明明身心都处于高度疲惫的状态，范丞丞却反常地没有一丝睡意。工作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下半年的工作计划，他这会也没心思参与，随手从书架上翻了本书出来。冥冥中似乎是命中注定，还没翻几页又被一段话绕回了从前：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定要温柔地对待他/不要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姓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一声再见”*摘自席慕蓉《抉择》

 

 

3.

 

即使时间再往后推个几年或者几十年，范丞丞也会毫不犹豫地承认，黄明昊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少年鲜衣怒马正当时，不只是颌骨线条流畅漂亮，连胳膊肘都泛着粉红色，那扇蝴蝶骨清晰而突出——在酒吧那么鱼龙混杂的地方，少年依然成为了全场最瞩目的星星。

 

彼时正在国外进修的范丞丞，一眼就被这个东方男孩吸引住了。他近乎痴迷地追逐着黄明昊的身影，那些踝骨手臂上蜿蜒着的纹身，仿佛凭空生出了几枝藤蔓，不知不觉已经攀上他的大脑。

 

于是第二天，范丞丞又来到了这家酒吧，他在人群中张望了半天却没再看见那个东方少年的身影，失望地转身，却看见那个漂亮的男孩子正坐在吧台上，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犹豫着要了黄明昊的联系方式，才知道这个男生也来自中国，他有一个很好听的中文名——黄明昊。两个人在酒吧昏暗的光线里接吻，直到意识溺亡，气息倒灌，也不想就此放过。

 

交往似乎是水到渠成，从小接受贵族精英教育的范丞丞，在黄明昊的带领下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没有条条框框的规矩，他和黄明昊手拉着手在国外的街道上迎着落日一路狂奔，在街边捧着一碗泡面你一口我一口，爬上天台看车灯串成的银河涌动着流向远方。

 

“范丞丞，我好爱你啊。”黄明昊放声大喊，笑得眉目张扬，踮起脚去吻范丞丞。

 

现在回忆起来，那段和黄明昊一起度过的日子，大概是范丞丞活了这二十多年来最出格也是最炽热的时光。

 

他本以为这段感情可以持续一辈子那么长，却没想到爱情的保鲜期过于短暂。大概在交往第五个月的时候，黄明昊开始抽烟酗酒甚至夜不归宿，他的情绪反复无常，有时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范丞丞吵架，事后又像一个人偶挂件一样黏在范丞丞身上，小声地求饶：“你要是生气就生气地亲我，我不会喊疼的……”

 

范丞丞大概猜到黄明昊很痛苦，但也只是爱莫能助——每当板起脸要和他好好谈谈的时候，黄明昊便闪烁其词，并不给他机会。

 

分手来得毫无预兆，一如上午还晴空万里的天气，下午便狂风暴雨。

 

“我们分手吧，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范丞丞还在试图挽回，黄明昊撑伞站在台阶上，只是缄默地望着他，眼底像是涌动着某种情绪，然而表面风平浪静，最终只是俯下身，在他的唇角留了最后一点温热：“再见。”

 

“我真的太喜欢你了，”黄明昊转过身，自言自语道，“但是没人来救我……”

 

4.

 

第二天拍摄照常，范丞丞一反常态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风风火火地迟到了，他一脸歉意地赶去化妆，正好碰上同公司的周欣宁。周姐大他几岁，在戏里演受害人的家属，两个人随意聊了几句，正好说到新人的来历，范丞丞才知道黄明昊居然已经回国一年多了，面色一下变得有些沉郁。

 

周欣宁对这个新人还挺感兴趣，能得到大导演的认可进组，可见不是一般人。她和范丞丞私下关系还不错，却从没提人提起过，于是继续好奇道：“你们俩之前不是认识吗，连你也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就见范丞丞烦躁地摇了摇头，她心想说不准之前两个人有点过节，便识趣地没再出声。

 

等人走远了，半晌范丞丞才自言自语冒出一句：“……早就没关系了。”

 

等范丞丞妆发全部妥当后出来，黄明昊已经在拍了，他接替了嫌疑人周艺新的角色，虽然不是主角，但戏份却也不算少，好在电影才开机不久，要补的镜头也不算太多。今天天气放晴，室外的温度都比之前高了几度，黄明昊穿了一件破旧的格子衬衫，里面是静面的白色T恤，正在听武术组的老师指导。

 

黄明昊低垂着头，手上也没闲着，正在剧本上飞快地做标注。阳光洒下来勾勒出他的侧脸，浓密的眼睫淬了光扫下一片扇影。

 

仿佛有了些从前的影子。

 

范丞丞一时竟然没能移开视线，他想起曾经拉着他追赶落日的黄明昊，一晃五年，却仿佛只是昨日。下一秒黄明昊一抬眼，两个人的视线猝不及防撞了个正着，但紧接着被范丞丞错开了，他愣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旁边武术组的老师看见了赶紧打圆场，出声安慰道：“诶，你别放在心上啊，丞哥天生就那种脾气，不是针对你。”

 

黄明昊笑着点点头：“没事。”

 

他心知肚明，范丞丞是因为他才这样的。

 

一切就绪后，场务打了板。出人意料的，黄明昊的动作戏拍得很利落，他充分利用了摄像机的盲区，这场戏拍的是他在闹市里穿梭，几次都需要借助摊铺的支撑，单手撑起全身的重量翻过一米多高的障碍物，连武打老师都以为黄明昊首次上阵会先卡个几次，完全没想到整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

 

范丞丞手里抓着下午要拍的剧本，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去看监视器，随着最后一个动作的结束，“周艺新”漂亮地落地，阳光下什么东西一晃，从他的衣领里掉了出来。

 

链子上坠的赫然是那枚素戒。

 

随着导演激动的一声“卡”，范丞丞蓦地起身，将现场掌声和赞美声一概屏蔽，他急不可耐地寻求一个答案，脚下生风般朝着目标奔过去。

 

黄明昊正鞠躬朝周围的工作人员道谢，猝不及防被范丞丞扼住了手腕，脚下差点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拖进了旁边的一个空房子。

 

“为什么还留着这个戒指？”范丞丞一把攥住他的项链，强迫黄明昊抬起头和他对视，眼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居高临下地直视着他：“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

 

“……”

 

黄明昊眼睫低垂着，眼圈已经红了一片，半晌出声道：“我从来都没有不爱你，五年前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范丞丞扯着黄明昊的衣服将他压在死角，以宽厚的肩膀挡住了他的身形，咬上黄明昊的唇，直到尝到潮湿的腥甜，他终于放开了。

 

直到回到房车，范丞丞没再开口说一句话，薄唇缄默地宣示着冰冷。

 

下午的戏两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外景拍摄，上午短暂的混乱则被大家默契地选择性地遗忘了。到了晚上回到酒店，范丞丞的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解锁后一看，不知道谁把黄明昊拉进了工作群。经过一天的相处，大家好像都还挺喜欢这个低调的新人，本来剧组大部分人年龄也差不多，瞬间热闹起来。

 

鬼使神差地，范丞丞点进了黄明昊头像，是张风景图，还没来得及细看，微信紧接着弹出来一个新的联系人，正是黄明昊。他气冲冲地点进去，本想拒绝，指尖停在屏幕上方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他转头再一看群里，黄明昊正礼貌地一条条回复大家对他的关心，像是完全没受到之前的影响。

 

他在这边窥屏了半天，最终也没等到黄明昊的第二条好友请求，范丞丞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点下了“通过”。

 

5.

 

黄明昊的朋友圈少得可怜，几个月才有那么一条，还经常是从公众号转来的链接。范丞丞草草看了一遍，没发现一点和自己相关的蛛丝马迹，板着脸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其实范丞丞自己也摸不清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分手五年的前男友突然跑回来，五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太多的故事了，按理说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可是万一黄明昊是真的诚心悔改，他也不是不能放下五年的芥蒂……

 

不对，黄明昊都没提的事，他又何必这自作多情。但范丞丞转而又想，万一自己傻乎乎地被黄明昊当成了炒作的对象，那岂不是更亏？他抓过手机翻了一下工作群之前的聊天记录，记下了黄明昊的门牌号。

 

剧组的房间安排得很科学，对手戏越多的主演住得越近，顺着索引牌没走几步就是黄明昊的房间了。

 

范丞丞敲了几下门，没人开，他继续敲，明明刚才场务要给他送修改过的剧本时还说在房间里，该不会是在躲他吧？范丞丞越想越气，手上不由得又加大了力气，“咚咚咚”了好一阵，黄明昊才从里面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他大概是洗澡才洗了一半，匆匆裹着个浴袍就出来给他开门了——脸部线条是柔和的，湿漉漉的眼睛此刻盈满了顺从，服帖的黑发乖巧地贴着脸蛋，发梢的几颗水珠映出掺了几分暧昧。

 

见到是范丞丞他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即后退一步让出了路，连忙道：“快进来。”

 

范丞丞也没想到自己来得这么是时候，轻咳了一声道：“我还是先回去吧。”

 

没成想还没走出一步，像是怕他走掉就一去不复返，情感比理智先行，黄明昊将范丞丞拉进来关上门，将两个人的位置掉了个，挡住了去路。葱白的手腕攀上他的肩膀，声音里仿佛带了点乞求：“求求你，别不要我……”

 

“……”范丞丞崩紧了身体，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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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一夜荒唐之后，第二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那件事翻了篇。黄明昊是自觉羞愧，为了让范丞丞和他复合，自己竟完全没了原则；范丞丞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前尘往事再如何也不该成为他趁人之危的理由。

 

两个人都自觉在对方那跌份儿了，现场气氛常常一度到了冰点。吴导不明白这两个人又发生了什么，范丞丞是他亲自拍板定下的男主角，黄明昊也是个非常出色的演员，换掉谁他都舍不得，再者之前的那个花瓶已经拖了不少进度，剧组资金有限，一时便也提心吊胆。

 

范丞丞没再去凑过黄明昊的热闹，他缩在房车内自欺欺人地想，这样两不相欠了也挺好。然而即使他拼命想赶走所剩无几的那点温情，对黄明昊的关注度却始终居高不下。

 

这天黄明昊的助理小曹家里临时有事只能先赶回去，在群里托大家照顾一下自家艺人，群里又是一阵刷屏。然而当时好多人都是一口答应下来了，但剧组忙起来都是脚不沾地，真到了第二天根本没人想起来。

 

只有范丞丞这个一天排了八场戏的男主角“闲”得发慌，裹着羽绒服，捧着一份盒饭在剧组转悠了两圈，才在外景的一栋小楼门口找到了黄明昊，那人在戏服外面只披了一件外套，正坐在台阶上啃凉面包。

 

于是他装作路过的样子，生生顿在了人面前，半阖上眼，僵硬地把盒饭递了出去：“柯文多领了一份，你想吃就留着吧。”

 

黄明昊抬起头愣了一下，压根没想到范丞丞会注意到他，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却见范丞丞又开口道：“你不想吃就算了，我一会回去就把它扔了……”

 

黄明昊赶忙从他手上夺下盒饭，触到对方指尖时竟有些凉意，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凉，”他晃了晃旁边的暖手袋，“要来暖暖吗？”

 

范丞丞用眼角的光斜睨那个小小的毛绒制品，一脸不太情愿的样子，继而一屁股坐在了黄明昊旁边。

 

他觉得黄明昊也没那么讨厌了。

 

随着不断的磨合和调整，剧组的效率也突飞猛进，没过几天黄明昊的戏已经补得差不多，又到了两个人对手戏的时候，还是当时换掉花瓶时的那一镜——刑警叶林翰追逐案件关键嫌疑人周艺新，跑过三条街将其擒获。

 

场务一打板，两个人便如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范丞丞跟在黄明昊身后，衣服已经湿透，冰冷地黏在身上，耳边是轰隆的风雨声，前方拼命奔跑的身影和过去的人丝丝缕缕地重合，铺天盖地地落下一张网——范丞丞突然意识到，他并不想逃脱。

 

或者说，应该是从没想过逃脱。

 

困扰他足足五年的问题蓦然得到了解答，范丞丞不想再等了，脚下突然加快速度，提前了大约二十米，使了个巧劲将黄明昊摁在了地上，在摄像机推近景前抓住时机道：

 

“我也爱你。”

 

7.

 

范丞丞和黄明昊开始像普通情侣一样交往，两个人凑在一起对戏，一起吃饭，恨不得长成连体婴，不仅吴导好奇这俩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连柯文都对范丞丞刮目相看——这个每天满面春风、温柔细腻的男人真的是从前那个臭脾气的范丞丞吗？

 

或许是最终的结局太过来之不易，两个人都对当前的境况格外满足，加上电影也拍得十分顺利，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

 

可惜电影快杀青的时候，又出了点小插曲。

 

黄明昊有一场戏是需要在屋顶上飞檐走壁，为了安全起见吊了威亚，结果因为设备保养不当，在降落的时候没能控制好速度，黄明昊调整了姿势落地，却还是扭到了脚踝。

 

虽说人是没什么大事，但范丞丞却从地上捡到一个白色的药瓶。他没听黄明昊说过最近有什么不适，拿去给柯文一查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付出却不希望得到的感情。

 

等到晚上一回到房间，范丞丞便将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黄明昊拥入怀里。黄明昊一边用拥抱回应，一边笑道：“我又没什么事，你怎么了？”

 

范丞丞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个小药瓶拿了出来，黄明昊再熟悉不过，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你……”

 

他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将头埋在范丞丞怀里，放声痛哭。原来在过去五年那段黑暗压抑的时间里，难过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良久，黄明昊靠在范丞丞怀里，平静地剖白：

 

“我是…性单恋患者，你可能没听说过，但是它确实存在，就是，我…可以有喜欢的人，我可以喜欢你，但我…，无法进入一段真正的恋爱关系，对我来说，爱太过奢侈了，再喜欢的人，十字路口交叉后还是要各走各的独木桥……”

 

“在遇到你之前没人救我，我也不想自救，反正人生这么短，我只是无数人中最平凡的过客，所以即使我遇见过很多人，却从来都没付出过真心……”

 

“可是，后来，我尝到了苦果……”黄明昊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其实早知道范丞丞和他不是一路人——范丞丞仿佛一颗璀璨流火的流星，再光耀夺目，却也只能照亮他一时的漆黑长夜。

 

范丞丞心领神会，安抚地摸上他的后颈，“遇上了我是吧？”

 

黄明昊点点头：“我本来也只想做你人生中的过客，但是，”黄明昊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你实在是太好了……”

 

他很幸运，但也很不幸，在他还没能变成更好的自己时，已遇到最爱的那个人。时间一久，他便不自觉地开始奢望，要是能和范丞丞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可惜，那时的他还不够好，爱发脾气，爱钻牛角尖，爱风流，爱浪漫……为了不伤害到范丞丞，他只能选择离开，回归人生陌客。

 

后来的事情范丞丞大概已经猜到，他不愿再触及那些伤心过往，侧过身在黄明昊唇角落下一吻：“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你看，我那么贪心，占有了你半年就想占有你一生，不仅爱你肉体更想爱你灵魂，你愿意吗？”

 

黄明昊迎上他的唇，“我愿意。”

 

晚霞栖落，寂寞被温柔地豢养。

 

下一棒是俺最爱的@Dayaa  

 

PS：每一个人都值得爱与被爱，愿你我都有放手一搏的勇气。